◆(新书介绍)空行母:性别、身分定位,以及藏传佛教(二版)Traveller in Space:Ge

 

 

內容简介
 

  本书作者為苏格兰哲学家,嚮往佛教深妙的哲学内涵,进入当年盛行於欧美的藏传佛教密宗,担任卡卢仁波切的翻译工作多年以后,被邀请成為卡卢的空行母(又名佛母、明妃),开始了她在密宗裡的实修过程;后来发觉在密宗双身法中的修行,其实无法成佛,也发觉密宗对女性歧视而处处贬抑,并剥夺女性在双身法中担任一半角色时应有的身份定位。当他发觉自己只是修身法中被喇嘛利用的工具,也发现密宗的父权社会控制女性的本质;於是伤心地离开了卡卢仁波切与密宗,但被恐吓不许讲出她在密宗裡的经歷与观察,否则将被咒杀死亡。后来他去加拿大定居,十餘年后才摆脱这个恐吓阴影,将亲身经歷及观察到的事实写下来出版,公诸於世。此书所说具有针对藏传佛教而作学术研究的价值,也使人认清藏传佛教真相的实质,已入、未入藏传佛教者都宜先读為快。

本书特色

本书作者為苏格兰哲学家,嚮往佛教深妙的哲学内涵,进入当年盛行於欧美的藏传佛教密宗,担任卡卢仁波切的翻译工作多年以后,被邀请成為卡卢的空行母(又名佛母、明妃),开始了她在密宗裡的实修过程;后来发觉在密宗双身法中的修行,其实无法成佛,也发觉密宗对女性歧视而处处贬抑,并剥夺女性在双身法中担任一半角色时应有的身份定位。当他发觉自己只是修身法中被喇嘛利用的工具,也发现密宗的父权社会控制女性的本质;於是伤心地离开了卡卢仁波切与密宗,但被恐吓不许讲出她在密宗裡的经歷与观察,否则将被咒杀死亡。后来他去加拿大定居,十餘年后才摆脱这个恐吓阴影,将亲身经歷及观察到的事实写下来出版,公诸於世。此书所说具有针对藏传佛教而作学术研究的价值,也使人认清藏传佛教真相的实质,已入、未入藏传佛教者都宜先读為快。

作者简介

坎贝尔女士

曾於1970年代在印度的难民社区学习藏传佛教,并於印度、欧洲,以及北美洲担任藏文传译员;他受邀担任卡卢仁波切一世修行无上瑜伽时的空行母很多年,并曾遍游喜马拉雅地区,综合她对藏传佛教的深入瞭解,以亲身经歷写下这本《空行母》。坎贝尔女士目前仍在精神分析领域上研习。

详细资料

    * 规格: 平装 / 284页 / 25k / 普级 / 单色印刷 / 二版
    * 出版地: 台湾

目录
 
致谢 i
特殊用语汇编 iii
再版序 vii
平实序 xxi
引言 1
第一章 当铁鸟出现时 35
第二章 古代女性形象和本土文化 53
第三章 莲花神-一位遗失的女神 79
第四章 寺院制度与转世传承的出现 105
第五章 「摆脱子宫之不净物」
-神圣的出生与缺席的母亲 123
第六章 与祕密的他者合而為一 147
第七章 「空中飞行者」
-空行母的意义和她神圣的领域 189
第八章 自身与他者性的问题 221
第九章 文化与性别的观点 253
结论 273




再版序

我热切地期盼《空行母》新的平装版问世。藉由它的出版,我有机会重新思考本书的范围以及那些我最初於1996年提出的想法;透过部分内文的修改,我得以更清楚地说明一些观点,并进一步探索那些我认為对瞭解二十一世纪生活的精神层面有重大助益的一些思惟。因此,我选择透过本书的再版提供更宽广的范围,以使那些对宗教、性别议题,及文化研究持有不同观点的读者,在接触本书时皆能找到有意义的切入点。期盼本书能提供-如一位评论家所说的-「开啟所有宗教大门」 的可能。

从不同的角度而言,本书的内容不只是探讨有关藏传佛教,或该宗教内的性别及身分定位议题。这些议题固然构成了本书明显的主轴,但是实际上我尝试作的是,将个人身分定位形成的方式-也是就透过人际关系,与一个更伟大的主题-即宗教思想的演变-联结在一起。这两个主题环绕著性别的议题,在本书中紧密纠结著,以使读者瞭解,性别如何成為藏传佛教图腾系统中的要件;其实我认為,性别的议题或哲学思想,一向是所有宗教中的要件。

当然,若要辩称性别在藏传佛教并不重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為如同在印度教中,象徵超然的性交图像佔有核心的地位。此外,在民眾信仰与社会风俗的交界点,可看到神权政治与世俗社会对喇嘛神性的共同信仰,在西藏社会形成了神祕主义的架构。如我试著在书中阐明的,现实世界与象徵领域中,可看到人类普遍关心的两个重点,即性交与生育。没有人会否认,在坦特罗图腾中,从事性交的神性「父亲、母亲」〔译註:藏传佛教裡的佛父、佛母〕,藉由一个被形容為超然的「原始场面」,传达了丰富而非凡的意涵。而对於藏传佛教的「证悟」哲学有重大意义的绘画、雕像、有关坦特罗性交的冥想,以及环绕著圣者诞生的社会仪式,共同形成了复杂的象徵系统,富含了父母性交的意象。本研究乃是以这些图腾為根本,它们是我选用精神分析法来检视性交与宗教的关联之关键因素。弗洛伊德明确地认知到这个关联的重要性,他说:「人类对於宗教的需求根源於双亲情结。」 如今从某一个角度而言,我们可以主张,一切感觉,无论生理或情绪的,均根源於「双亲情结」,因此这句话并非如乍看之下那麼单纯。儘管弗洛伊德对宗教的排斥是外界所知的,但是他却很快地发现,宗教信仰对信徒是有益的,因為它能「克服双亲情结……而那些无宗教信仰者,则需独自与问题搏斗。」

弗洛伊德对宗教价值的深刻见解是很有意思的,他想法的立足点是,社会中信仰体系的演变不仅取决於外在架构与组织的建立,也取决於个人的歷史,特别是我们与最亲密的人之关系。这所指的是,宗教信仰的标的,「来自第一个客体在我们心中的形象」 ,而所谓第一个客体指的是塑造我们人格最早的人际关系。当然,这个现象对西藏人与西方人一样适用,因為儘管他们的表达方式有显著的文化差异,但实际上对人类最具意义的,不外乎那些构成习俗及信仰的事物,也就是人际关系、语言,以及意义的呈现。有了这个认知,我们就能瞭解,从我们受胎那一刻起、歷经童年并进入青少年的这段期间,我们与他者的动态互动制约了我们的自我认知,支撑著我们的信仰,并终究塑造了信仰的内涵。

换言之,宗教思想的各种象徵型态本身也是客体;我之所以称它们為「客体」,是因為信仰者与被视為「他者」的某人或某件事之间的关系是以它们為基础。每个人在自己与自己所选择的信仰,或被迫选择的信仰之关系中,可以找到精神上的意义。詹姆斯.琼斯(James Jones)将宗教信仰描述為「内在客体的显现……一种(与上帝、圣者、宇宙,或某种存在於时空现象界外的现实之)关系」 (粗体字為原作者之强调);他认為任何研究宗教的精神分析必须「探究个人的宗教信仰、体验,以及修法,是如何反映出一些动能,影响了他的体验以及内在关系的深层架构。」

本质上,这些正是《空行母》探究的哲学意涵,不仅透过西藏文化的象徵,也透过西方哲学结构性的象徵语言,而这两者均根源於独特的文化关系组合。因此,本书试图以最宽广的角度,将性别、性交,以及生育的议题(这些议题对自我认知有决定性的影响),联结到藏传佛教中各种不同样貌的型态,以阐明宗教思想如何在该制度中演变。这些型态包含萨满教、母神崇拜、佛教坦特罗,以及由父权主宰的寺院制度,正好表徵了藏传佛教社会史中不同的发展阶段,而每一个阶段的特徵,根据艾力克.艾力克森(Erik Erikson)所说,正好是所有宗教在其演变史中以不同面貌呈现的特徵。 这个现象就足以使藏传佛教成為一个值得研究的当代宗教。

举例而言,人类最古老的信仰,如泛灵论及图腾崇拜,主要是认為无生命的物品、动物,及自然界的力量是有魔力的;在那些社会中,人类以生存為首要目标。当时人类身在原始部落的处境以及对外界的直觉反应,孕育出了这些信仰,而描绘自然界力量的图画成為了这些信仰的象徵。这些力量必须由萨满僧人来缓和,因此他不但成為服务社会的魔术师,也是人类与未知力量之间的主要媒介。在所有文化的歷史上,魔力一直是极具吸引力的;即使诸多宗教曾试图抑制民眾对魔力的信仰,但是它一直是影响宗教组织的一股势力;即使被消除,它仍会以异教或教派的面貌重新浮上檯面,以非理性的信仰及基要主权為根本,目的是让信徒有掌控外界的感觉。萨满教是藏传佛教最古老,也是最持久,且信徒极力维护的重要元素。

其二、母神崇拜是诸多古老信仰的重要型态,如今它仍是印度教及某些基督教教派中一股鲜活的势力;举例而言,在不同的社会中,基督徒对圣母玛利亚的崇拜呈现了各种古老的面貌。在当代人对女神的崇拜及异教的仪式及信仰中,仍可看到信徒供奉母神的踪影。在这些信仰中,母神是有压倒性的重要人物,主要象徵了生育与创造的神力;母亲意象代表了一个理想的形象,人们可藉此表达对无条件的爱之渴望,及对与一个有深远意义的重要对象结合之渴望。对信徒而言,对母亲的信仰主要在是讚扬她的性别,以及试图使用她的神力,甚至使用她的愤怒,如印度教徒对女神卡利(Kali)及藏传佛教徒对吉祥天母(Penden Lhamo)的信奉。信徒渴望藉此与母亲的身体完全融合,以体验弗洛伊德所说的「海洋般的感受」 ,并治癒他们在离开母亲后独自面对人生及人生的变迁时的沧桑。在信奉多神的藏传佛教中,信徒透过诸多强调融合的冥想修法,象徵性地达到与母亲融合的目标,包括对「救世主」母神及愤怒的护法母亲之奉献;在坦特罗教中,瑜伽士必须与女(母神)明妃性交和合,试图透过性行為达到佛教证悟的境界。

第三种宗教的表徵是对父神与子神的服从,他们在歷史上已升格為圣者,意味著父权影响著我们每一个人。人们必须遵从父权制度的律法,也就是父亲的权威及道德规范,使世界变得有秩序,而在基督教的例子中,圣子的恩典可以為世界带来宽恕。犹太教与伊斯兰教也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强调了父权的必要性,前者透过上帝天父,后者则透过穆罕默德的圣教。在藏传佛教,父权的表徵包含了喇嘛传承、上师与弟子之间的父子关系、传承权威的神化及将其溯源至歷史人物佛陀乔达摩〔译註:释迦牟尼佛的世俗名字為悉达多.乔达摩〕,以及寺院制度的纪律与厌恶女性的固有理念。

艾力克森主张,上述三种宗教表徵均起源於人类真实、平凡,且与发育有关的体验,也就是在我们使用语言前的幼童时期与真实世界之关系,以及与那些与父母有关的事件之关系。此外,还有第四种表徵,它完全放弃使用任何图像-如大自然、母亲、父亲,或孩童的图像所呈现的象徵,而强调超然的空,这是一种排拒使用具体象徵的信仰境界-无论那些象徵是视觉或语言中的。而在上述模式中,空也扮演了象徵性的角色,甚至是特例的角色,因為它在孩童出生前就已存在了,在孩童的自我、人际关系,或他者的观念出现前就已存在了。某些如禪宗或藏传佛教的信仰体系非常重视空的观念,认為空「位於」一个矛盾而神祕的时空领域,它是信徒互动的对象,本身虽然不具任何观念与思想,但却提供了一个纯洁、尚未出生,以及尚未形成的理想境界。

艾力克森的心理分析范畴帮助我们瞭解,我们如何使用内心世界的题材来创造宗教表徵,使它们成為我们信仰的焦点。他认為我们的宗教象徵与我们个人的回忆与过去的愿望是相应的,人类正是使用这些记忆中的怀念及恐惧,而创造出男神与女神、妖怪与恶魔、天堂与地狱。因此,人类在社会上各种与性交和孕育有关的行為模式几世纪以来确实创造出了一系列显著的信仰标的,而神性的象徵不可避免地却是由人类的想像力创造出来的。人类对这些象徵的採用显示了其独特的创造力,而这些象徵已成為个人的内心世界与外在社会结构之间的桥梁。这完全是可能实现的,因為我们个人对体验的反应、我们呈现文化的方式,以及我们共同的信仰体系,〔根据克里斯多夫.巴德可克(Christopher Badcock)所说〕「均符合相同的潜意识逻辑。」

这是為什麼宗教的(或套用当代用语,象徵性的)架构如此重要。如艾力克.艾力克森以如此美妙的文字所说,这些架构能為我们提供「具有极大疗养价值的典礼式梦想。」 他认為宗教与梦想有相同的作用,能提供一个精神空间,容纳一种象徵性的现实;透过幻想,我们有机会找到慰藉、希望,或生命的意义,也能找到解决困扰的方法,或至少一个暂时逃避该困扰的空间。弗洛伊德深入观察到宗教思想「是幻想,它满足了人类最古老、强烈和迫切的希求」 ;从上述的角度而言,这句话不仅深具意义,而且完全可以被理解。藏传佛教徒也有相同的观点,他们认為现实犹如幻想,而瞭解这个幻想是修行很重要的一部分。赫伯特.冈瑟(Herbert Guenther)写道:「错觉与幻想,再次引起我们的感受……并為我们铺路,让我们调整生命的过程,重新成為完整的个体。」

因此,宗教思想的研究是很重要的,因為它让我们瞭解,人类如何在不同的文化以及相隔久远的不同年代,发展出表徵宗教意涵的系统。它给我们机会探讨双亲情结以及幻想如何在不同的系统内运作,使我们意识到宗教理想的价值以及宗教体系运作时可能牵涉的陷阱。因此,本研究中的第一个主轴思考了有关藏传佛教使用性交与神性父母这两个主题之歷史过程,藉以显示象徵手法对维护社会风俗的重要性。这些风俗不仅联结了不同的社会团体,而且与社会重要人士的内心世界有著直接且极具意义的关联;重要人士的命运乃是神祕主义架构中的栋梁,它们的形成取决於人民的希求。

本书中的第二个主轴主要在思考藏传佛教象徵性的架构内之性别与身分定位议题;我扩大了研究范围以函盖当代观点,并间接地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探讨女性身体如何影响宗教思想之演变。一方面我必须思考有关男、女神祇之形象所表徵的宗教信仰之伟大目标,另一方面则必须提出一些问题,探讨有关性别化的象徵之价值,特别是对那些想在该象徵中找到生命意义的女性而言。这些在西藏独特的歷史与地理环境中演变而成的古老形象,是否能為西方逐渐增加的佛教徒眾带来不同而有意义的「幻想」?而象徵性的「他者性」-我认為这可用来形容藏传佛教图像学与哲学中的女性-是否能為当代的西方女性提供一个恰当的宗教身分定位?或為西方男性而这麼作?

最后,这些问题促使我检视性别与社会权力的关联。我试图阐明,宗教以及社会中的权力关系,取决於过去关於性别化的身体之各种表徵;这些表徵反映、加强了社会身分与人际关系的外在现实,并使其合理化。本书从性别化神祇的角度呈现藏传佛教演变之概要,进而检视女性身分定位的问题,主要是為了让读者瞭解,女性在该制度中的身分、定位,以及象徵意义是多麼的模糊。為此,我也必须留意男性的定位、有关其身分的议题,以及该宗教教义对男性主体普遍的优待。

我试图指出,宗教理想与人类身分定位之紧密关系并非偶然,因為如艾力克森所说,宗教对「那些寻求身分定位的人」而言,乃是「意识形态的来源」 ,而这些意识形态是让「事实服从理念,理念服从事实」的潜意识趋势,「目的是创造足以支撑团体与个人身分意识的世界形象。」 这个深刻的见解使我们瞭解到身分定位议题的极大复杂性,无论对男性或女性都是一样地微妙。此外,它阐明了宗教体系的表徵之形成,是由未被承认的力量所主导,而这些表徵相对又影响了个人与团体的外在身分定位之形成。这些身分定位将长时间支撑并反映宗教「真相」的概念,而社会组织与象徵也将体现这个概念,使它在信徒心中具体化。

这些思惟正是欧洲的啟蒙运动所挑战的,而到了二十世纪,它们也被科学与精神分析思想所取代;这两种思想主张,开放、动态的体系胜过封闭的体系,而不确定的原则胜过确定的原则。因此,新的学科所宣扬的理念是:思想体系是可以接受指正,同时又不失其意义;随著现代理论逐渐以经验和假设的原则為导向,权威性的神话以及陈述绝对事实的神话,均被视為过去的故事,并且被推翻。亚当.飞利浦斯(Adam Philips)写道,弗洛伊德把重点放在潜意识,因為他要我们思考的不是古老的宗教问题「那是否是真的?」而是一个不同而更激进的问题:「你个人歷史的哪一部分促使你相信那件事?」

根据飞利浦斯这个关键性的焦点转移,是由於我们对潜意识更瞭解,也因此我们能以不同的方式信仰宗教。从这个角度而言,信仰不再是「关於信仰标的之特质」,而是「关於主体的个人歷史」 (粗体字為作者本人之强调)。一旦採取这样的观点,个人的内心世界将变成最重要,真相将不再是由某些组织或某些人所持有、其他人所欠缺的外在实体,而是「一个存在不同实体之间的现实:存在两个寻找它的人之间,存在精神分析、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以及宗教之间。」 (粗体字為原作者之强调)换言之,若没有来自人际关系-即来自他者-的动能,则不可能有交谈、真相,以及改变的可能。

期盼本书能显示,那些过去将性别、身分定位,以及宗教联结在一起的歷史议题,从社会的角度以及个人的观点,仍是适时的;这些议题透过信仰,联结了内在的心灵与外在的世界。即使西方文化经常被詆毁為「无宗教信仰的」,然而后现代哲学却无疑地迫使我们去探讨,过去所有的信仰体系(包括精神分析思想),如何以各种思考有关人类处境的不同方式,表徵了两性关系以及「他者」。这些哲学促使人们探讨的议题,扩展到了人类身分定位的领域,它们有时面对了极大的排拒,因為认為主体的身分定位「正在形成当中」(这是有关潜意识的知见所带来的),这样的观念挑战了过去的确定性,也挑战了许多宗教几个世纪以来所促进的权力关系。

在当代社会,影响(西方人所体验的)身分定位及主体性的因素多而不定;身分定位在过去被定义為由一个人的出生而衍生出来的一组因素,然而现我们很清楚,每个人的身分定位都极為复杂,而且经常是脆弱的。此外,如克莉斯蒂娃(Kristeva)贴切地强调,在我们周遭处处可见「他者」的困境,不仅反映在世界各地女性的社会地位,也显示在有关「不正常的人」、「遭唾弃者」,以及「外来者」之议题。事实上,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承认,「他者」终究存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矛盾地以潜意识的形态存在著。不仅如此,在我们现在所处的歷史关键点,(个人主体的)身分定位具有多重意涵,而对此不确定性的容忍已成為我们经常怒斥及反抗的时代思潮。

这本研究宗教象徵化过程的书,应该能帮助读者瞭解过去;如今,世界上许多宗教组织表徵性别的方式所创造出的潜意识动能已被公开审视,因此我期盼本书也能激励人们思考有关未来精神生活的焦点。或许我们未来对精神或宗教领域的概念会改变,以函盖我们对人际关系渐进的理解;或许必须藉由加入有关人际关系的讨论,我们才能找到具有疗癒价值、有意义,且深入的见解。奈维尔.西明顿(Neville Symington)认為必须如此,他并形容当代「成熟宗教」 的参与者「能在对自己与对他者的情绪之方向与性质中找到意义」。 而茱莉亚.克莉斯蒂娃也强调这个想法:「他者的问题根本上是……一个宗教问题。」 在这方面,我们可能会发现,我们对宗教的古老观念,与我们未来的任务没什麼关系;C.P.琼斯(C. P. Jones)敏锐地指出:「我们探究身体与社会现实时-包括性别现实-所牵涉的方法、范畴、公理,以及许诺,它们本身也是有性别的。」 (粗体字為作者本人之强调)若事实真的是如此,我们将知道自己处在不确定的境地,那些到目前為止帮助我们瞭解世界的工具-语言、认识论、宗教,将被证明為欲望的倒影,而非「真相」的工具。

在撰写本书的过程中,我的思虑逐渐进入了此境地。在此境地,开放式的对话将比教条更受重视,新的詮释将取代重复的作法,而一体性的主体之权利将让位给他者片段性的现实。因此,此境地严格地说并非坚固强硬的,而是进展中的工程,它永远為我们带来新的见解并带领我们发现新的境地。而在此不确定的境地内是有希望的,藉由提出有关我们过去宗教的问题点,并指出那些有关不自觉被性别化的超然象徵的问题,我们将会发现仍存在著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就是有关宗教或精神探索的本质。我想知道的是,我们将如何利用那个带领我们进入目前了知境界的想像力,以使我们人性最贴切的表徵-即创造幻想的能力,能继续发挥作用而建立各种具有疗癒作用的梦想

2001年於爱丁堡



平实序

  本书作者坎贝尔女士现在旅居加拿大,於某大学执教。本书為其力作,名為《空行母》,是叙述藏传佛教教义中的修行女性,在藏传佛教教义中分担了无上瑜伽乐空双运的一半角色,但并没有扮演一半角色时应有的正当名分。作者以此為题,探讨了空行母-佛母或称明妃-在藏传佛教裡的身分定位,藉此探讨女性在密宗被岐视、被压制的不平等地位,由此衍伸而从性别上面讨论了藏传佛教违背佛教的缘起性空观与求解脱的实质。因為是从性别的主题出发来探讨,所以作者对於女性在藏传佛教中的地位作了很深入的讨论,也说明了藏传佛教的教义与行门,自始至终都不离男女两性的性徵(性器官);是故作者在实质上是对藏传佛教四大教派共通的无上瑜伽乐空双运的教义,作了明确的举示,因為作者曾担任藏传佛教中非常有名的卡卢仁波切的英文翻译多年,后来又被请求成為卡卢仁波切的祕密佛母多年。当作者亲自参与藏传佛教教义的实修多年以后,身心受创极深,不得不远离藏传佛教。直到卡卢仁波切死后多年,才终於摆脱卡卢邪咒恐吓的阴影,鼓起勇气加以探讨而有此书问世。

本书对於藏传佛教中的女性地位有非常深入的探讨,提出证据显示藏传佛教中的教义理论与修行,都是以男性為尊,女性(称為佛母或明妃、空行母)只是被当作工具使用而没有平等的地位。但在正统佛教中并没有这种问题存在,因為正统佛教中的南传佛法实修都是否定色身与识阴六识的,不可能认同双身法的乐空双运求取淫乐的理论与行门,才能断我见而证初果;进而远离欲界境界,彻底断绝心中对男女欲的贪爱才能到达色界境界,方始证得三果;然后要尽弃五阴(包括一切粗细意识自我)才能证得四果,死后弃尽五阴自我而不再受生於三界中,全然没有自我存在以后才能解脱生死轮迴之苦,是故绝对不可能认同藏传佛教男女合修的性交乐空双运理论与行门。这样的解脱道理论与实修,是把一切有情的五阴全部否定而捨弃的,自然没有男性与女性的差异性可说,当然就没有女性在解脱道中实修时被岐视的问题存在;所以本书作者探讨的藏传佛教教义与传承中岐视女性地位的事情,在正统佛教的解脱道教义与行门中并不存在。至於正统佛教中的大乘佛法成佛之道,其教义架构与实修法门,都是以实证第八识心如来藏為标的,然后转依所证的第八识心无分别境界而住;如是第八识的无分别境界中,语言之道、男女之分、世间六尘皆不能到;故说如来藏之实相境界中迥绝六尘,言语道断、分别俱泯,尚无男女可言,遑论男女性别的高下之分,当知绝无藏传佛教教义及行门中岐视女性之实质。

又,正统佛教所证第八识如来藏,是能生有情色身、觉知心及世界宇宙的常住不变心,人人皆有而悉皆唯我独尊-不与万法為侣。此心离见闻觉知而能生万法,故名实相法界;但藏传佛教所说的成佛境界都只是欲界人间的男女淫乐觉受境界,无涉於实相法界,始终不离现象界的人间境界,永远都不能脱离欲界的六尘境界-特别是人间的男女大欲贪著境界,迥异实相法界永无人我、绝无六尘的涅槃寂静的境界。故说藏传佛教的修行全在色身与识阴六识的淫欲境界中打转,始从天竺的坦特罗佛教流传於旧西藏,又流亡於国际社会而演化到今天,依旧未能丝毫脱离色阴与识阴的范畴,而对外宣称是最高级的佛教,诚属欺世盗名、骗取佛教徒钱财及色身供养之仿冒佛教。如是已歷千餘年之大骗局,在拙著《狂密与真密》中鉅细靡遗举证辨正后,如今作者以此书探讨女性在密宗裡的地位时,亦如实显示了此一事实。

如上所言,正统佛教中的声闻菩提、缘觉菩提-今天的南传佛教-是全面否定有情身心而想要尽弃尽捨的,死后方能进入无餘涅槃而灭尽五阴身心,所以是将一切有情平等看待而应全部灭度的,当知连男女平等或不平等的学理也不存在,故无本书作者所说藏传佛教教义与行门中岐视女性的问题存在。从正统佛教的大乘传承事实中也显示此一事实:正统佛教的大乘佛法是成佛之道,实证及转依第八识离六尘境界的无分别性实相法界,其中连有情身心都不存在,当知更无男女身分可言,由此可知大乘佛教中绝无男女身分高下的差异性可说;以此缘故,佛世亦有童女 迦叶率领五百大比丘游行人间弘法度眾之伟大事跡,具载於汉译四大部《阿含经》中,当知正统佛教中绝无岐视女性之教义与事实。揆诸於现代正觉同修会中的弘法事相亦复如是,秉持同一教义与实证,所证及悟后转依境界中,都无六尘、言语、男女、有情,正是无餘涅槃中的绝对寂静境界,名為本来自性清净涅槃,方属大乘佛法之见道贤圣,如实相境界中绝无男尊女卑之可言者。

正统佛教之大乘法中如是开悟见道,依之继续修行多劫之后,始能具足成就佛菩提道;反观藏传佛教所谓即身成佛者,皆未知三乘菩提、全面误会正统佛教(密宗所谓的显教),连三乘菩提中最极粗浅的声闻菩提初果圣者所断我见,亦皆全未能断,都落入识阴粗重我之中,更执著色身所有之身识淫乐触觉等我所境界,而言无我、空性、开悟、成佛,皆成奢谈。如是不离凡夫邪思,更落入欲界邪淫大贪之中,尚不足以求生欲界天中,永与色界诸天境界绝缘,以言即身成佛,即属欺世盗名诈骗世人财色之徒,尚不足与言声闻菩提,当知绝缘於大乘佛法及实修也。

藏传佛教将空行母-实体明妃-视為佛母,尊為能使学密之喇嘛或男性成佛之重要有情,理应与传承谭崔法门的喇嘛平等地位而共弘传;然而藏传佛教中的教义弘传与法脉传承却都以男性為尊,不肯由女性分享转世活佛之传承地位,是故建立了父权传承的单一性别世系。这种矛盾之事在政教合一而且资讯封闭与文盲的旧西藏中才有可能存在,随著达赖流亡到外国而求生存时,所携大量金银财宝终究坐吃山空,不得不向外国人弘扬藏传佛教教义以吸收新的信徒,获取名闻利养而求流亡政府之生存空间。如是广為弘传之结果,不可避免地要与非文盲而具有民主素养的欧美女性接触,乃至吸收如是欧美女性為信徒,以获得支持。於是父权世系而岐视女性的藏传佛教法脉传承,与其教义中本应男女平权的乐空双运性交修法之矛盾事实,必然会在欧美女性参与修行而深入理解时,不断地举发出来而公诸於世;本书只是其中之一,并非空前亦非绝后,未来仍将不绝如缕。

由是缘故,藏传佛教在海外的传承,未来必将渐渐演变而不可免,随著喇嘛们努力修行乐空双运而不断地爆发性侵女性的丑闻,以致不断地被欧美人士讨论其教义所產生之问题;藏传佛教因此必须开始修改或演变其教义以求生存於欧美世界中,必将因為演变而渐渐融入欧美社会,最后在数百年内被欧美的宗教与社会同化,终将渐渐消失於国际社会中。至於留存在新西藏中的藏传佛教,则因政教合一的奴役政权瓦解,大陆政府开始扫除文盲的教育政策,以及藏传佛教教义开始被实证正统佛教三乘菩提的菩萨们所辨正,使其教义中处处不符正统佛教教义与实修内涵的事实,渐渐被广泛而长期讨论及披露,显示藏传佛教从裡至外皆属仿冒佛教之本质。如是事实将在新西藏渐渐為人所熟知,当新西藏之高层佛教人士渐渐熟知并理智探讨一段时期之后,必然开始从上而下、风行草偃,渐渐改弦易辙,终至影响整个新西藏佛教徒回归原本清净、无我、解脱、实相等大乘佛教教义与境界。

本书所说的佛教,通常是指流亡海外而由达赖领头的喇嘛教-他们自称為藏传佛教;只有少数地方所说的佛教系指正统佛教。书中所说的佛法虽非真正佛法而属於藏传佛教的乐空双运法门,但作者探究藏传佛教的本质与女性被岐视的事实,颇有可供参考之处,可供学术界、社会人士加以探讨与理解。又书中披露了密宗的内幕,是作者之亲身经歷而非传闻,实有其学术价值,亦可供一切深入正统佛教理论及实修者参考,从书中所说之事实亦可印证藏传佛教依附佛法的外道法本质;也显示一切非了义、非究竟法之宗教,不能迴避持续演变之必然性。由有如是多种原因,应予出版以供佛教界、学术界、读者们瞭解,一窥藏传佛教内幕。

平实谨识
公元二O一二年初夏 于竹桂山居

【摘录精华篇】 


摘录二

正如我已经提到的,在西藏本身,主要的佛母角色由度母所扮演,通常人们供奉的是她的绿色身相,但也有人供奉她以观音的配偶身分所呈现的白色身相。度母有 21(7乘以3的神奇数字)个公认的身相。度母也也呈现与早期观音相同的传奇身相特徵—她的手掌和脚掌中有眼睛,并手持一朵莲花。在日本,她被描绘為手持一朵蓝色莲花或是一个石榴。她以姜姑莉(Junguli)的白色身相,被祈求治疗蛇咬伤,她四隻手当中的一隻握著一条白蛇。在日本,蛇女神是萨罗斯瓦蒂(Sarasvati)的分身,她以白蛇的身相被供奉,据说人们对她的供奉可能起源於西元六世纪的一个传说—在中国北边有一个「以蛇為丈夫的女人王国」。 无论如何,眾所周知,在印度教坦特罗的修行中,利用性力(sakti)所唤醒的性能量称為拙火昆达里尼(kundalini),人们将它呈现為一条蛇的样子。

所有这些联想、传说与神话,清楚地将莲花神标记為女性性徵与生殖力的主要象徵。后来,她逐渐丧失了原有的重要性,而其特徵也被收摄至不同的男、女神祇身上;这反映了社会的演变:人们已不再供奉和崇拜女性了,而有组织且理智的父权法则也取代了母亲崇拜及牵涉魔力的迷信仪式。然而,西藏社会并未彻底地演变,因為在那个极為多元化且以游牧為主的地理环境中,民眾对自然界的力量特别敏感,因此萨满教的成分一直无法完全被灭除。我们可以从人们对藏传佛教男神观音的咒语「俺嘛呢叭咪吽」(Om Mani Padme Hum)之詮释中,找到宗教象徵演变的证据。此咒语普遍被翻译為「向莲花中的宝石致敬」,并被视為坦特罗性交修法的隐喻,「宝石」代表阴茎(的头端)(phallus),而「莲花」则象徵阴道(vagina),但很多西藏学者〔译註:為遮掩双身法的祕密〕并不同意这种詮释。

首先,虽然padma明显指的是阴道,但将mani解释為「阴茎」并没有太大的服力。在一些梵文词典中,mani确实含有「龟头」的意思, 但有趣的是它还带有阴蒂的含义。 在几乎所有被巴拉蒂(Bharati)称作坦特罗的「有意语言」 之实例中,阴茎都被隐喻為梵文的vajra(金刚),藏文的dorje(多杰)。然而,mani在梵文中的字面意思则是「珍珠」、「宝石」。西藏文的同义字mutig与norbu并不具有阴茎的隐喻,而是把神祇与其更古老的身相以及有关珍珠和宝石的传说联结在一起。A.H.弗兰克(A. H. Francke)在他的一篇解释该咒语含义的文章中指出,padme中的「e」是以「a」结尾的阴性名词的呼格。 他主张该咒语是在称呼名為玛尼帕德玛(Manipadma)的女神—「宝珠莲花之神」 (粗体字為作者本人之强调),或珍珠莲花女神,这样一个称号也可以贴切地适用於中国观音(Kuan-Yin)以及西藏观音(Chenrezig)的前身女神,在古代呈现的不同身相;依照上述之解读方式,该祈愿文便成為祈颂女性根本性徵—即阴蒂阴道之神—很有力量之咒语。

龙钦巴(Longchenpa)的古代作品进一步证实了上述论点;根据他的查证,想称呼守护神时,「你应该以梵文召唤他的名字,在前面加上俺(Om)音节,并以哈(Ah)或吽(Hum)作结尾。」 然而弗兰克(Francke)更进一步提出,其他看似与男神相关的咒语也使用了相似的呼格,也可用来称呼女神,例如文殊师利(Manjusri)与金刚手(Vajrapani)的咒语;这二位神祇与观音(Chenrezig)经常以三位一体的方式出现。他对这种反常现象的看法是,该咒语可能是用来称呼神祇的配偶,因為她被认為具有更强大的神力,而随著时间的流逝,人们為了配合佛教的图像学,而对该咒语作了一些调整。在印度也可以看到相似的过程。根据印度教信仰,地球的水是女性、母性的,而从海洋出现的宇宙莲花则被称作「地球上的最高形式」或「湿气女神」。 在神话中它被拟人化為母神,透过她,至上的创造得以啟动,如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bell)所指出的,古代印度母神—坦特罗佛教神祇般若佛母(Prajnaparamita)乃是以她為典型而塑造,她后来示现的身相是坐在一朵莲花上、左手持著一朵莲花—「人们把她从莲花上移开,而梵天(Brahma)则代替她坐到莲花上。」 约瑟夫.坎贝尔声称,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是「全然遵从父权主义的武士牧人到来」之后, 便开始安顿属於他们父权制裡的男神。儘管坎贝尔承认中国的观音女神回归「到了其原型本质」, 但他察觉到了其生育力的衰退与丧失,特别是莲花神在西藏的形象失去了女性的性别,而其特徵则被收摄至男神观音身上。

认為男神观音、文殊师利与金刚手的特徵与性质是参考早期的女神,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论点,特别是如今经常看得见他们三位一体的身相,与古代人在世界其他地方供奉的三面女神很类似。因此,有些评论者主张,三位一体的神祇象徵著阴茎的崇拜,因為男神之所以展现一些女性特质是因為他经由演变而体现了母亲的无意识意象,而非将它取代。因此,西藏男神观音被描述為「一位无性别的母亲」, 「最坏的情况是一位女性,而最好的情况是一位无性别的青年。」

这种佔据并收摄女性的图像,显示了女性的象徵在歷史上的价值已逐渐削弱了。此外,人们背叛了父系思想中的一个要素,因為象徵性地体现女性特质的男性,所表徵的乃是一种具有广泛意义的形象。玛丽.戴利(Mary Daly)在詮释狄奥尼索斯(Dionysus)〔译註:酒神]的神话时,探讨了一个女性被男性收摄的相似例子:她把阿波罗(Apollo)与狄奥尼索斯分别在希腊神话中的形象,以及在现代基督教神学中的象徵意义拿来作比较和比对。阿波罗被视為代表狂暴猛烈的男子气概,他对整个现代歷史造成了至高无上的影响;相形之下,狄奥尼索斯就像西藏男神观音一样,体现了母亲的无意识意象,且被描述為具有「女性」本质。就像西藏男神观音,狄奥尼索斯也是从一位男性(父亲)神祇身体的一部分—宙斯(Zeus)的大腿—出生的(在宙斯毁灭了怀著狄奥尼索斯的塞墨勒(Semele)之后出生),据说一些基督教神学家现在主张要将狄奥尼索斯重新塑造成為含摄女性的雌雄同体之理想典范,但戴利警告女性被这种形象引诱的危险,因為她认為这最终可能会导致疯狂。她进一步指出:「我们大可预料到男性们会崇拜太女性化的狄奥尼索斯,因為他神话般的存在预示了人们将女性全部消除的企图。」

从西藏的例子中,我们开始可以瞭解女性被男性取代之过程是如何演变的:首先是莲花神的神话、她的特徵、甚至她最基本的属性,也就是她神奇的生殖能力,被併入一男神身中;接著,她逐渐失去女神的角色,而被降级成為男性的母亲或是配偶。其他的女性神祇—她们曾表徵女性神性不同的层面,如愤怒而强大的破坏力—亦遭遇了相同的命运,导致图像学中只有男性的主体性受到重视。男性神祇,例如佛陀, 总是完整地保有其中心主体性,且从来不被描述為某一特定女神「的配偶」;而女性神祇虽然有时候凭著自己的的能力被供奉,但总是被贴上「配偶」标籤。甚至在图像学裡,藏传佛教的男性神总是被呈现為主体—以正面显示,而与他进行性交的女配偶则是背对著观眾。正如艾德海德.赫曼方德(Adelheid Herrmann-Pfandt)所指出的:「以下的现象显示了女性神祇的功能,是作為男性伴侣的附属品……在大多数高阶的坦特罗双身像中,可以清楚看出双臂女神比起大而多臂的男神相对小很多。」 在冥想中,交合的双身像之象徵性结构成為坦特罗冥想的核心。无论如何,由於男性神祇被描绘為主尊,女性冥想者必须臆想自己成為男性,而男性冥想者则维持自己的性别,想像自己成為神祇,并拥有一位女明妃。赫曼方德的结论认為,在图像学中,这类的呈现确保了「在男女关系中,女性是附属品」;而且藉由这些修法,「男性可以确认為同一性别,而女性则必须改变自己的性别—被迫於心理上变换她的性别。」

从物质的层次来看,有关性别与莲花的关系,可进一步从莲花实际的特性显示出来,而这些是值得注意的。它古老的象徵意义,远从埃及、中国、日本以及印度等地区所发现,强调了这个美丽花朵啟发想像的力量;由於它具有於水中(而非土壤中)由母体自我再生的惊人能力,以及经播种后有难以想像的能力而得以繁衍长达二百年之久。在这些无疑地被古代人视為神奇的特性,逐渐被人们与繁衍本身的神奇力量联想在一起,所以莲花普遍性地与生育、新生,以及母神被联想在一起。然而它不单只是一个象徵性的植物而已。於西元1999年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一个科学性的研究中,发现於埃及木乃伊遗体中有莲花植物的微量遗跡,经过分析植物的叶子,证明其性质显示出与当今使用於脑部与老化过程(Ginkgo)以及引起性欲方面(威而钢Viagra)的药物几乎有著完全相同的生化学特质。同时并得知,印度人也食用莲花的种子与根茎,而在西元前一千年时有许多种类的莲花被引进了埃及。因而,古代的莲花被当作药物来服用,由於它的性质与性欲的活力及长寿有关而受到重视,这也是印度谭崔行者的两个主要关注的重点。由於它富有象徵意义以及在医药上的特性,似乎因為这样的缘故,莲花对坦特罗修行者有双重的效用,它除了被当作药物外,同时在宗教领域中也被当成各种不同的表徵。

最后莲花成為一种风格化的象徵,比方说,它成為埃及人用在建筑物上的密码,以及於佛教中象徵性的宝座,而随著这些表徵的出现,它的意义也跟著改变。在整个佛教中,它表徵了超然的证悟境界。由於莲花纯净、根部深植於淤泥、处於水中而不受污染的特性,就如同佛陀的心境是被视為超越对生死轮迴或缘起存有的世俗、不净的执著。因此,视莲花作為女性繁衍力典型的古老意象已经被遗忘了,而莲花已成為一种表达与佛陀完美的男性身体有关的超然性之概念。

在西藏的图像学中,莲花出现在诸神祇之图画中,成為诸佛、男神、女神或喇嘛的宝座。它的象徵意义还不仅於此,因為它也代表了清净的男性完全不再被女性染污。在宗教经典中,「莲花所生」就等同於是证悟、或从清净所生而非世俗所生。这是莲花生(Padmasambhava)(西藏的上师仁波切)的特别称号,据说是他把坦特罗佛教引进西藏,且他的梵文名字即暗示著他从莲花(梵文padma即是莲花之意)出生的身分。这个神话与其他许多述说这位「英雄」出生过程的神话一样,藉著将他的出生归於神奇之力、外於女性范围,而将男性与其母亲切割;在本案例中,如同古代一样,莲花被用来表徵阴道。在埃及,类似的表徵是很广泛的。比方说图像中的太阳神Hermopolis,经常被描绘為处在莲花的花瓣中,而且外表与莲花生极為相似。

在许多文化中,它表徵了出生、再生、不灭;它的影响力大到使人们保留了它视觉上的效果,让它以风格化的形态出现於建筑物与设计上,并成為多种神祕符号中的清净表徵。一位研究曼陀罗象徵意义的当代分析家认為,曼陀罗乃是在亚洲宗教中的神祕几何图案,指出了在西藏曼陀罗中象徵性的莲花圈所代表的意义。他认為莲花圈代表了莲花生—佛陀的转世—纯净的出生。佛陀的出生被描绘為「在女性方面不够纯净」,因此他后来在西藏投胎转世的出生过程不得不「作进一步的调整与改善」。 换句话说,不但佛受孕的过程是被视為具有象徵意义,且祂原本透过女性身体出生的过程,在西藏制度中,也必须被纯净的象徵物—即莲花—取代。

在莲花女神消逝后,她的特徵广泛地出现在藏传佛教新的图腾中,这只是她被降格的一个现象之一,因為在藏传佛教的图像学中,她与本母的全新身相被联结在一起。这位般若佛母(Prajnaparamita)〔译註:Prajnaparamita即梵文「般若波罗蜜多」(智慧到彼岸)](藏文為 yum.chen.mo.,「本母」)儘管保留了她古老女神原身的一些特徵,但就如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bell)针对这位新的翻版所指出的:「莲花女神的古代样式……其意涵如今已经完全被改变了。」 (粗体字為作者本人之强调)上述意涵与身相之改变,凸显了藏传佛教特别著重父权主义;在藏传佛教所创造的体制下,女性在图像绘画中看似崇高的地位,在(现实)社会裡是看不到的。坎贝尔观察到这种现象时解释,女神形象的改变,乃是从一位「象徵尘世物质与快乐、生育力与世俗生活之母性女神」,变成為一位「超越世俗的觉醒之最高代表」。 虽然新的角色听起来很伟大,然而我们必须认清一个重点:上述定义所影射的超然性终究仅只对男性有利,而女神也是藉由男性的定义才有存在的可能。人们总是从他的观点或从与他的关系之角度来观看女神,使女神缺少了人们所赋予男性的实质性与主体性。因此,在本母失去她身為原始创造者与母亲的象徵意义之情况下,她在新的体系中,被降级為最终仅指是在帮助人们获得社会和政治利益—特别是男性僧团之利益—的一个形象罢了。

资料来源: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553852